中央新影集团国际传播节目部副主任、《地上的云朵》制片人刘洋:
“村首映”为村民带来文化认同感
2021年,我们在新疆阿克苏地区阿瓦提勘景,听说这里是中国长绒棉之乡。无意间,我被田埂间一位老人弯腰采棉的姿态击中,他在捧起棉花时,掌心纹路与棉花褶皱形成了奇妙共振,嘴角露出微笑,也许他已经提前预测到了丰收。他周围的棉田铺向天际,与云朵连交相辉映,这成了《地上的云朵》最初的胚胎。
我们最终选定阿瓦提的两户棉农——艾尔肯家和管小燕家。他们的棉田相隔数十里,却在播种节奏、采收方式乃至储存棉花等方面保留着各自的经验。这种既依存又独立的微妙关系,恰是我们寻找的故事支点。
时隔多年的今天,我们团队带着已经完成的纪录电影《地上的云朵》又回到了这里,准备办一场“村首映”,所有人都很兴奋。这场首映式打破了传统影院的首映模式,将电影放映场景直接搬到棉花种植的乡土环境中,实现了“艺术回归生活”的本真表达。导演、主创与我们的拍摄对象共同分享这部电影,不仅是对电影主题的生动诠释,更让创作团队重新扎根现实,感受土地的温度。镜头里的棉农成为坐在身旁的观影伙伴,银幕上的劳作场景与身旁的棉田重叠,电影不再是遥远的艺术产品,而成为村民可触摸到的集体记忆载体。
在新疆多民族聚居背景下,这种沉浸式文化活动天然具有促进交往交流交融的意义。电影艺术作为通用语言,跨越了文字和语言的障碍,而共舞同餐的互动则进一步巩固了情感联结。当镜头前的故事与镜头后的欢笑在同一时空交汇,首映式本身也成为一场文化事件,为当地带来多重价值,又以文艺形式为村民带来文化认同感。主创团队与村民共同做饭劳作的场景,像拥抱的石榴籽一样,成为“劳动创造美好生活”的鲜活注脚。
主创团队通过长期驻村拍摄、与主人公共同生活,才能捕捉到棉田里最真实的汗水和笑容。首映式选择回到故事发生地,既是对被拍摄者的尊重,也是对创作初心的回溯,这场充满泥土芬芳的首映式,以其创新的形式实现了多重突破:它既是文化产品的发布仪式,也是集体劳动的欢庆聚会;既是艺术表达的终端,又是现实观察的新起点。当银幕上的光影与一张张笑脸相互映照,我们看到了文艺创作最动人的可能性——不是居高临下的讲述,而是与讲述对象并肩而坐,共同书写属于这片土地的故事。
《地上的云朵》摄影指导朱奕:
阿瓦提的云——再回阿瓦提
再一次踏上阿瓦提春天的土地时,我闻到了记忆里飘着馕香的风。2021年的秋天,我的镜头正陷在棉田翻涌的白色波涛中,而此刻首映式的红毯竟与棉田刚刚铺下的地膜平行舒展,仿佛预示着又一年收获的惊喜。
首映被导演安排在露天的小广场,早春的清凉让我回想起这家人坐在田头商量送女儿上大学的情景。夜间银幕上此刻正播放着这个镜头:一家人谈着棉花,又谈到了别的,父亲是这一家的主心骨,特写画面里,我的镜头停在了棉铃裂开的青壳上,不舍的情绪蔓延开来。
拍摄期间,我常在取景框里看见摘采长绒棉大嫂的手,那双手会从清晨五点的露水里掐断疯长的侧枝,会在正午滚烫的铃壳间翻飞如蝶,会在暮色中数着雪青的棉桃如同数着星子。一次收工后她摊开掌心,沟壑里沉淀的棉絮与老茧竟织成了掌纹的形状。“棉花长在手上哩!”她眼角的皱纹盛着晚霞。
首映式结束后,大家端着酒杯谈论着当地农家自酿的果酒“穆萨莱斯”,入口微甜,清香爽鼻,风过脸红。头一天,我们几位主创去到那年拍摄的棉农家里,登上他家的房顶,太阳下曾经的棉田今年种上了冬麦,宛如凝固的绿色大海,那些被我们拍下的故事正在地底奔涌——小女儿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和母亲姐姐快乐下到地里,哥哥用机车一遍遍碾平储存秸秆饲料的大坑,还有小孙孙在田野里飞舞着金箍棒。纪录片里没呈现的几百小时素材,正在暗处与棉根缠绕生长。
取景框突然在眼前自动打开,我看见十年后的某个清晨,这些新芽将裹着露水撞进某位年轻摄影师的镜头。
《地上的云朵》后期统筹陆丹丹:
这一晚是属于我们的共同记忆
4月10日,当飞机缓缓穿越天山山脉,降落到阿克苏机场时,迎接我们的是提前于我们到达的沙尘暴,摄影指导朱老师打趣地说,往后一天比一天浓度低,放映日就晴了。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新疆这片土地,也是我对新疆的初印象。
2023年9月-2024年4月期间,我有幸参与到纪录电影《地上的云朵》整个后期制作过程中,从剪辑、声音、调色到最后审查、修改、输出,创作过程中的各种艰辛、纠结、痛苦、惊喜、愉悦……我都一一亲历过。
此行,我跟随导演和摄影指导拜访了片中主人公艾尔肯的一家。这是我在后期机房看过无数次的场景,天台的鸽子、门那头的羊圈、客厅的炕甚至厨房里的锅……见到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,朴实的艾尔肯和他的爱人、漂亮的白尔娜、活泼的伊尔凡……尽管我和他们是第一次见面,但丝毫没有陌生感,他们家族与生俱来的热情和幽默,让我感觉如同老友重逢。我们围坐一起畅聊他们各自的现状、一起包饺子、串肉烧烤……电影里的一切仿佛重现,我深刻感受到电影里反映出来的这一家人的状态是那么真实。
首映活动当晚,村里一下来了600多名村民,围坐的村民一层包一层,场面着实壮观。起初我还担心,村民是否会有耐心看完这部时长80多分钟的纪录电影,毕竟它不像商业电影那么刺激。结果放映从始至终,几乎没有村民离席,大家聚在一起边看边吃边聊,俨然像是过年聚会的感觉。想想也是,阿克苏地区作为新疆重要的棉花产区,片中的场景和故事正是与村民息息相关的身边的故事,棉田里的汗水与欢笑正是展现了村民与这片土地的深厚情感。
活动结束后,片中两家人和主创分享了拍摄过程中的趣事,现场的村民热情邀请主创一起载歌载舞……我想,这一晚是属于我们与阿克苏阿瓦提县村民们的共同记忆。
《地上的云朵》制片主任张云昊:
希望更多观众来感受新疆棉农的快乐
最开始接触“云朵”是2023年初在阿瓦提补拍的时候。从影片里见到的场景,到现实中艾尔肯一家人的朴实、赵强一家子的勤奋,都深深打动了我。
4月13日在新疆阿瓦提参加《地上的云朵》大地首映礼,经过几天的筹备,场地流程基本清晰,但是到了快要开始的时候还是很激动,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,一层一层围着坐,开始前我们甚至进出场地都有些费劲。起初我还担心,村民是否会有耐心看完这部纪录电影,结果放映从始至终,几乎没有村民离席,大家聚在一起非常热闹,可能是因为片中的场景和故事正是与村民息息相关的吧。影片映后是主创交流,交流结束导演组计划来点“麦西来甫”,结果观众太多,有的还自带板凳,导致位置都被占了,最后变成大家共同起舞,全场气氛燃到极点,最终是因主持人的结束词和音乐的渐渐放缓,村民们才陆陆续续离开。
这次沉浸式的体验,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感动,大家的热情、片子里面真实又朴实的亲情、观众聚精会神的神情等等。期待正式上映以后能有好的票房,希望更多观众带身边的亲戚朋友也来感受一下新疆棉农的生活。